“打扰了，请通报您的称谓。”卫兵向车内询问到。片刻之后，卫兵鞠躬后退，“贵安，斯图亚特殿下，请在此下车步行进城。”
“嗯。”车门开启后，一把白色阳伞被“嗖”的扔到卫兵手中，“请帮我撑开一下，这阳光有点刺眼了。”
卫兵愣了一下，随即手脚麻利的将阳伞撑开。
“这就是圣撒路的书库吗？”萝纱仰视着眼前古典庄严的巨大白色大理石建筑，紧紧地抓着手里的遮阳帽，赞叹道：“真是壮观！”“的确很大，但是对教会来说也许只是智慧的象征，毕竟打扫起来很麻烦的，毛手毛脚的新人修女是干不好这活的。”贞德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对这个问题颇有感触似的皱着眉头。“走吧，也许你会对那些又黑又重满是字的东西感兴趣。”
萝纱跟随贞德穿过旋转的玻璃门，步入静谧的圣撒路书库，进门之后，是一条颇为幽暗的走廊，尽管有壁灯照明，还是显得十分幽邃，贞德似乎察觉到萝纱的不安，向她伸出右手，萝纱随即会意的将贞德握住。贞德的手的确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纤弱娇嫩，尽管瘦小，但是被握住之后，莫名的产生了坚定的感觉。萝纱一瞬间感觉自己握住了男性的手一样，下一刻为自己的荒唐念头羞红了脸。还好灯光很暗，贞德也没有察觉萝纱的异样，只是感觉萝纱的手仿佛轻的没有重量一样，心中暗叹真是柔弱，轻轻拉着萝纱向内走去。
走过长廊，两人来到一扇厚重的黑色木门前，贞德用空着的左手抓住把手，轻巧的将门推开，随着门的开启，午后的阳光缓缓泄入，幽暗的走廊似乎也被照亮起来.
随着书库的内部映入眼帘，萝纱的眼睛惊讶的睁大，眼前是半圆形高台，放置着布道台，一列列古色古香的环型木质桌椅呈扇形散开，形成更大的半圆，在这大半圆边缘的几何分界点，竖立起五根大理石柱，支撑着总高度超过50米的十层建筑，运用的是当时颇为少见的三角格局，其上肩负着玻璃的穹顶，穹顶与地面垂直相连的那根大理石柱被螺旋梯缠绕，在每一层处与楼层相通。本该幽邃的楼层此时穿插着午后的光束，显得静谧美好。两侧是高大的落地窗，窗外是成排的松树，再远处是圣撒路的建筑群。
萝纱情不自禁的向前迈步，跨过木门，当整个身体脱出幽暗处在光的包裹中时，萝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发热，眼眶居然微微湿润起来，此时如果诸君身处台下座位的任意一处，将会看到两位少女身后巨大画像中的神明敞开双臂，仿佛在向世人展示自己绝美的创造物，这一刻，神性与人性似乎完成了统一。
“如同被救赎一般。”巨大的落地窗边，少年纤细白皙的手指掠过书页，自言自语到。
阳光让萝纱的视野有些模糊，但是她还是看见了前方的光明里，少年身着黑色银边的教袍，正襟危坐，仿佛他才是这光明的源头。
少年左手食指微曲，指节压在上嘴唇处，正在沉思着什么。
贞德也看见了少年，目光被他沉思的姿势吸引。
少年的长发及肩，作为男性来说的确有些略长了，额发垂下，似乎已经会略微遮挡其视线，但他只是沉默，只是思考，威仪十足，古典庄重。
贞德与萝纱愣在原地，贞德惊讶于少年的庄重，萝纱惊讶于少年的美貌，一时间谁也没有打破这肃穆。
神性，自然，人类，就凝固在这肃穆的空间之中。
“逢！”稚嫩幼小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把这一刻的宁静打破。萝纱，贞德如梦惊醒，少年随即抬起头，转身将视线投向二楼。
“我找到了！”幼小的修女兴高采烈的挥动着纤细的右手，左手将一本厚重的精装典籍牢牢扣在胸口。
少年随即起身，对着修女做出“不要出声”的手势，小修女一下回过神来，用小手按住自己的嘴，左右张望起来，正好看见了刚刚进门的两人，小修女的脸颊“扑”的变得通红，抱着那本典籍埋着头跑向螺旋梯。察觉到两人的少年向萝纱和贞德颔首致歉后，便向着螺旋梯底部走去。
“乔尔丹·尼古拉的《神赐的自由》...”少年接过小修女递过来的书，翻看了扉页和目录，“这本书应该不是你想看的那种类型...不过的确有写到贞德阁下就是了。”
小修女有些黯淡的表情一下又明亮起来，少年嘴唇微微上扬，轻轻的合上书，走向并落座在最近的长椅上，小修女随即坐在了少年身旁。
贞德向萝纱投去征询的目光，萝纱随即微微点头。
“那个...”贞德抬起左手做出像是打招呼的动作，少年的目光转向她之后，贞德有些尴尬的避开少年目光，将左手缩到身后，“我对这个也蛮感兴趣的，能够让我也...听一听吗？”
环型的长椅没有靠背，贞德和萝纱就在两人对面就坐，少年微微颔首，翻到之前记下的页码，说道：“对贞德阁下的个人简评，就从这里开始可好?”贞德“嗯”了一声，萝纱小声说道“有劳了。”小修女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眼睛盯着翻开的书页。
“好...好可爱...”萝纱小声的嘟囔到，直勾勾的盯着小修女。
“唉？”小修女注意到对面两位陌生少女奇怪的目光，不由得促缩起来。
“世人都欣赏美丽之物，不用感到害羞。”少年将左手搭在了小修女头顶，“那么就开始了...”
“贞德阁下在参与公国解放战争的所有骑士之中无疑是最出众的一位，不论是她出现的时间，地点，还是方式，都彰显着贞德阁下和神明的某种联系。华沙公爵也如同受到神启一般的任命这位年仅15岁的少女成为先锋军团的指挥官。在随后的两年里，贞德展现了完全不应该属于少女的战斗技巧与指挥能力。相信这是所有参加了华沙突围战役和小平原战役的将士都不可能忘记的场景，贞德阁下手持挂有自由旗帜的长枪，身先士卒的策马冲向王军的防线，然后就像热水浇在雪地上一样，看似坚固无比的王军防线，被她一个人撕裂开来，然后卫国军的将士们咆哮着紧随其后，王军随即溃散殆尽。”
少年念到此，略微停顿了一下，萝纱和小修女听得津津有味，等待着少年继续阅读，而贞德表情却有些凝重，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缓一口气之后继续阅读。
“作者听闻到的关于贞德阁下的传说种类繁多，其中不少过于离奇且大多难以考证，但能够确定的是：1.贞德阁下不识字，所以军令一概是口授；2.贞德阁下几乎没有受过伤，但是否如传闻所说‘被神明施加了敌人刀剑不能近身的祝福’尚且有待考证；3.贞德阁下对男性没有兴趣，仍是处女之身。圣撒路教会有相关的证明，但贞德阁下是否对男性没有兴趣仍然无法考证。”
“逢。”小修女拽了拽少年的长袍“对男人没兴趣就会是处女之身吗？”
“这里省略掉了，中间还有一段过程，两性互相感兴趣之后，真正相爱，再达到身心的结合，然后才会奉还这一神赐的证明。”少年毫不避讳，一本正经的陈述到。
“也就是说没和男人相爱结合，就是处女之身吗？”小修女又问到。
“是的。”
“那逢也是处女之身咯？”小修女恍然大悟。
“可我是男性，处女之身是指女性的纯洁无染。”少年回答道。
“咳咳...那个，能继续读下去吗？我...还蛮好奇接下来的。”贞德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少年低声说了句抱歉，摸了摸小修女的头，继续往下阅读。
“贞德阁下在解放战争结束之后婉拒了华沙公爵的封赏，仅仅要求华沙公爵在她的家乡修建一座新的教堂（原雷米地区的小教堂曾被王国军队破坏，后长期废置）。就此，世间多将‘神明的骑士’或者‘神迹现身’的溢美之词赠与贞德阁下，但贞德阁下本人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样是一个兢兢业业循规蹈矩的信徒，她有着自己的信仰方式，尽管本人表示过不愿意受世俗地位约束，但还是在1669年前往了圣撒路，并成为了圣撒路的教会骑士。目前贞德阁下尚在圣撒路供职。”
“贞德小姐还真是厉害呢。”萝纱十指相扣，发出由衷的赞美，贞德回过神来，却露出了些微尴尬的笑容。
“...”小修女似乎对这种类型的叙述还比较满意，少年将书合上，向贞德说道：“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路德维希·逢，这是我的妹妹路德维希·奥斯维辛。幸会，贞德阁下。”
“幸会...哎？”贞德回过神来，迷茫的盯着逢。
逢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而小修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正在兴致勃勃的盯着贞德。
“听别人的故事，是不可能会有这种表情的。”逢似乎在微笑，“后面还有一些，不介意的话，就由我读完好了。”
圣撒路教会的荣耀厅后门连接着俗称的“老者走廊”，走廊两旁是神明著名门徒的雕像，这些高大庄严的白色雕像来自于数位未曾留名的工匠，他们大多因为穷困而难以负担税务，来到教会以工代税，近年来教会税务开始被西方废除，这种劳动形式也逐渐成为历史。时至今日，你不得不赞叹这些出自凡人之手的巨作。正是这些工匠们，修建了这大理石的堡垒，设计了不可思议的巨大书库，他们像蝼蚁一样活着，毕生精力却被用于供奉神明。西方的领主们曾数次被圣撒路的建筑震撼，那每一根大理石柱上，萦绕着匠人的灵魂，凝聚着人力的苦难，支撑着神明的庄严。
走廊尽头处是十字型的巨大石碑，历代大主教在去世之后都将在石碑上留名，作为其一生信仰的遗留，永世长存。公爵走过石碑时却并未驻足，因为信徒的痕迹不是遗留给人类敬仰的。
贝尔纳德修女在内庭大门外站定，公爵向其行礼之后，进入了内庭，阿索隆主教还没到来，于是公爵穿过排列整齐的席位，自觉的在内庭中央古老圆桌的客座坐下，抿了一口放置在面前的红茶，开始等待主教。
内庭不像荣耀厅一样装饰得金碧辉煌，反而显得沉闷压抑，大理石的圆桌，往前是一处高台，过去的几个世纪里，这里借由宗教权威审判过无数人，但如今不再充当审判庭，只是教会的对外设施。公爵仰视着高台，他少年时代也曾窥见过这里的审判，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在这里被公布命运，他还一度表示同情。而在审判庭已被废置的今天，他作为又一位被审判者，再次等待对自己的宣判。
白发苍苍的阿索隆主教终于到达了内庭，在台上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来客，对公爵来说，这十几年阿索隆主教不见得有多大变化，白发苍苍依旧白发苍苍，白色的教袍也如同当年一样一尘不染，只是那曾经澄澈无比的蓝色眼眸变得有些浑浊了。
但是，对阿索隆主教来说，这十几年太过厚重，当年顽劣的贵族子弟洗去了同时代贵族青年的酸腐堕落气息，作为一名政治家，一位权臣，一个父亲出现在了老人的面前。
贝尔纳德修女和几位见习修女关闭了内庭的大门，使得内庭变得些微阴暗了。
公爵是在圣撒路长大的，年幼时，上一代的克伦威尔公爵受国王影响，执意将奥利弗送往圣撒路的教会学校，阿索隆主教那时是他的监护人。之后其父与国王不合，又遭到各方的质疑和诘问，焦虑之下选择了退隐，奥利弗随即动身回归王国，成为了新一代的克伦威尔公爵，而老公爵不久后病逝。公爵不同于一般贵族，也不同于一般信徒，信奉着神明却献身于世俗。圣撒路如同公爵的第二家乡，老公爵死后，奥利弗心中的长辈形象逐渐与阿索隆主教契合，此时，公爵注视着老人，想从他的眼中寻求一丝坚定，随即，公爵低下头，饮用着红茶，保持着肃穆。
终于，主教打破了沉默：“奥利弗，说吧，我在听。”他十指交叉，注视着公爵。
“...”公爵露出了苦笑，谦卑的低下头，说出了请求“我需要时间。”
阿索隆主教并未做声，内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中，半晌，这位教会的精神领袖道出了似乎准备已久的话语：
“时代不同了，教会权威已经逐渐成为历史了。”
这个时候，死寂蔓延，在被这寂静波及的那一刻，公爵感受到斑驳的记忆开始涌入脑海，无数破碎扭曲的人影扭动着，嘶吼着，但是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公爵的头脑中吵闹得翻天覆地，他抬起头，内庭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似乎听不到。
公爵的手在微微颤抖，嘴唇蠕动着，挣扎着挤出相当不敬的问题：“那么...我们的神明呢？”
当这个问题问出时，内庭的气氛更重一分，但是老人还是开口了。
“我们把当然之事归为神迹并心怀敬仰，但想当然之事不在其列。”阿索隆主教的表情由严肃转变为颓唐。
这一刻，他承认了失败，承认了教会的失败，承认了人性的失败，也承认了神明的失败，作为信徒半个世纪以来徘徊在内心的黑暗此时溢出了心脏，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我...我已经受过神明的格外恩惠了，这次只是...我和伊丽莎白的女儿，萝纱...她...”公爵攒紧双拳，再次低下头，提出了请求。
阿索隆主教沉默片刻，“很抱歉，我个人无法回应。”他没有去看公爵如同败犬一般的神色，“我会前往神庭，萝纱·克伦威尔的命运，将交由会议定夺。”
“请务必将这一切对萝纱保密，她并不知情。”用尽全力做出最后的请求后，公爵扶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阿索隆主教缓缓点头，起身离席，此时钟声轰鸣，白鸽再次被惊起，圣撒路的人们还在为之后的圣灵节做准备，稍微闲暇时，目光越过城市，遥望着教会的白色建筑群，正是好时节，人们的内心由此莫名的坚定起来。
古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卧龙小说网http://www.wolongxs.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好书推荐：《修成谪仙的我却变成了女孩子》、《拥有变性能力的我可以为所欲为》、《谁能来救救我》、《药娘日记》、《想要变成鹰的鱼》、《千反田的超高难度重生攻略》、
